她愛過的每個男人都愛煙。

上一個男人抽seven。
上上一個男人抽黑大衛。
上上上一個男人抽dunhill。

每每看著便利商店櫃檯,琳瑯滿目、排排站開的煙品,
她總有一種錯覺,像來到墓園。


每個離開她生命的愛情都變成了墓碑,安靜的排在架上。 

在歷經了那麼多次的分手之後,她不再愛上男人,她愛上煙。
煙是友善的、煙是安全的、煙是忠誠的。
捏在手裡那麼潔白又溫暖,那麼輕盈又真實。
輕輕燃起它們,飛揚的煙絲會為你跳舞,縈繞著你捨不得散去。


她不悶,她不惱,她只是在享受。
像全部的舊情人都不曾離去,煙一般的擁抱著她。


夜店裡的氣味最是奇特。
無數種品牌的煙同時點燃,混合酒精和寂寞,
攪和成一種強烈的撫慰。
撫慰她的黑髮她的眼睛她的心臟。


安靜地坐在椅子上,她覺得心裡漫溢一種溫柔。
對刺耳的音樂,對模糊的人群,對她自己。

她轉頭看見隔座的他,有著好漂亮的鼻樑,身形高挑。
不像有些男人,在舞池裡忘情的舞姿像在打架,滑稽。
他跳舞的模樣,低調又有品味,及肩的頭髮帶著好看弧度。

他走近她,向她邀舞。
她答應了,沒理由拒絕好看的男人,就像沒必要排斥美景。

一首歌兩首歌,
接著她有點疲倦,頭顱小心的靠在他的黑色襯衫上。


究竟是因為微醺,還是店裡的氣味,她也不明白。
男人的名字叫潤,慵懶而迷人。
身上除了煙味,帶著某種香氣。


她沒有和潤有太多的交談,音樂震耳。

兩杯馬丁尼後,DJ放了首慢歌。
潤低下頭,嘴唇覆蓋住她的唇,帶著熟練還有一點謹慎。

濕的唇,一點酒氣,軟的。

她沒有抗拒,專心嗅聞他頸間淡淡的煙味和香氣。
潤的唇於是靠近她的耳朵,脖子,鼻子,眼睛。
她閉上眼睛,覺得平靜。
腦中同時出現煙的形狀,緩緩上升。


她是真醉了,醉的失去了傷心,只剩下飽和的滿足。

潤拉著她出店,戶外空氣凍的可以。
台北街頭,安靜,墨黑色。
她幾乎發抖,細瘦的手臂交握著,找不到溫暖的角度。

潤依近她,帶來一點熱。


「為什麼」她問,沒頭沒腦的。
「恩?」潤模糊的應聲,「什麼為什麼?」
「沒關係,不重要。」她自己回答。

她緊緊抱住了潤,用她僅剩的氣力。
她的煙她的寂寞,都不再重要。
潤紳士的接受了擁抱,眼睛裡讀不出表情。


夜色太深,他們沒辦法真正看見對方

天明,人潮散去,他們依著牆壁在pub門口階梯醒來。 
五點半的台北,藍色而帶著潮濕。
潤比她早醒來,沒有說話。


她透過糾結暈染的濃濃睫毛,注視著潤。

潤的臉上有禮貌和疲倦,沒有其他任何的什麼。
她起身,整整衣裳。
潤起身,抓了抓頭髮。
像不小心跌撞在一塊的兩個路人,帶著幾近抱歉的禮貌。


她伸手攬了計程車,潤伸手掏自己口袋的車鑰匙。
不同的方向,卻都是為了離去。
關上計程車門的瞬間,她回頭看見潤。
漂亮勻稱,全然陌生的輪廓。



某一種默契,兩人都沒留下彼此的訊息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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