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代在變,人們接觸他人的管道也一變再變。
我媽那個年代沒有所謂的網友,但是一個個思春的青少男女們總要有個窗口,去探探其他同樣在思春的躁動靈魂;於是乎,大家透過紙筆書信往來,交了一個又一個的筆友。

「老媽,」我曾經好奇的發問:「妳見過幾個筆友啊?」
「恩……也不多啦……」看老媽眼睛轉動的圈數,就知道她交手過的筆友數量龐大的程度,「差不多好幾十個吧。」轉了八圈後,她定下眼珠看著我。
「那還真不少咧!」我裝模作樣的掐指數算,其實因為人數稀少,用低年級心算就可以立即加出總額的網友人數,「我才差不多見過三、四個網友而已。」
 
老媽挑挑眉。

「憑這人數也想跟為娘的比」的不動如山。
「老媽,說實在話,妳放過多少筆友鴿子?」切入正題了。
老媽的眼珠轉動的更厲害了,看的我頭都暈了。
「九個……」她回答,語氣充滿不確定,「十個……」馬上又更正最新數據,「啊,好像十多個吧,時間太久我記不清楚了啦。」搖搖頭,聳聳肩。
神情一派稀鬆平常,看來老媽年輕時候尾巴應該翹的蠻高的。

「那些領到鴿肉大餐的筆友們,都是哪種人呢?」我好奇。
幾十年前,男人被打槍的原因,經過歲月流轉時代演變到今日,是不是依舊如出一輒?
「這是個好問題,」老媽悠悠然瞇起眼睛,望向遠方說:「不過一言難以蔽之,恐怕必須分個上中下集才能說的分明……」

這又是一個個極具警世意味的懷舊故事了,以後再對各位娓娓道來。
現在我仍站在捷運站出口,等著。

離約定時間已經過了三分鐘,我看著手機上的時間顯示。
「讓女人等,真差勁。」小惡魔又現身了,搧動著黑翅膀。
我沒好氣的斜睨了她一眼。繼續交換左右腳重心,尋找對腿部殺傷力最低的站姿。
就當替母還債吧。
我老媽當年晃點了那麼多痴痴等待的純情筆友。那怨念,隨便加一加少說也有十幾人份,加上幾十來年的時日推移,息滾息利滾利,如果在今日一併來個總結算,恐怕老媽的後代,我,被人晃點一萬次也不夠償還。
也不過幾分鐘乾等,哪有熬不過去的道理。
百分之八十的煎熬其實來自我的變身工具:美麗與悽慘的化身;腳殘與性感的合體,腳下折煞人的奪命高跟鞋。
學乖了,以後如果要踩高蹺出門,我一定會不怕重不怕苦,乖乖隨身攜帶一雙帆布鞋,真的,我說到做到。
咳咳,又四分鐘過去了,我第N次看了手機的時鐘顯示。

軍心未定,情勢不明。

「咦?說不定他早就來了,」我念頭突轉心裡一驚,這個可能性我方才怎麼完全沒有想到,「也許他正躲在某個角落評估情勢,暗暗打量著我。」

這種手段我用過一次。
我曾經跟一個網友約在便利商店門口見面,然後提早十五分鐘到達,鑽進店內拿起雜誌,假裝低頭看書,其實真正目的是勘察敵情。這真是個陽春卻又無懈可擊的作戰計畫啊!
書本擋到我的臉,讓對方不至於馬上認出我來;此外,便利商店的落地玻璃窗透明又乾淨,隱藏在裡頭可以完全掌握門外的動靜,真是攻守兼備的好據點阿!
幸好當時現身的網友,橫看述看都是個普通平凡的正常人,我於是鬆了一口氣,放下雜誌走出便利商店,跟對方進行了禮貌性的第一次接觸。

這麼說來,我等的人,可能早就來了。
念頭一轉,隨即改變因應方針。
東張西望太明顯,態度自然不刻意才是王道。 

發現目標,十二點鍾方向拿著綠色帆布背包的男子。
嗯,從半側面看起來,那男子斯文乾淨;加上服裝界最具神效的氣質救星---白襯衫加持,他的質感不多不少又加進了完美的書卷氣息。
整體評估,約有三十成的機率可能是我在等待的人。
廢話不多說,馬上拉進敵我距離,進行貼身肉搏戰。
我深吸一口氣,小步小步往朝襯衫男移動。對方專心的看著前方發呆,似乎沒有察覺到身後緩緩靠近,無聲貓步的我。

位置卡好,他的左方。
老天爺很識相的幫了個小忙,忽有一陣風吹過,嘩啦嘩啦翻亂我的頭髮,我順勢假裝整理頭髮,臉直勾勾轉向襯衫男,慢條斯理的瞧個仔細。

不,是,他。

他的眼睛應該沒那麼小,嘴唇應該比較薄,鼻毛肯定沒那麼長。
他寫作。
寫作的人應該很有氣質。
有氣質的人絕對不會讓自己的鼻子雜草叢生。

這個我深深確定。
我呼了口氣,悄悄的退回到原本的攻守據點。
繼續鎖定下一個可疑份子。

五點鍾方向。
另一個偏著頭低聲講手機的男子。
格子襯衫,褐色毛尼長褲,四分之一側面,可辨識度偏低。
我耐性漸失,老實不客氣的大剌剌轉身,走向手機男---身後的垃圾桶,假丟垃圾之名行勘查之實。
不算大的眼珠,不太濃的眉毛,不太壯的身形。
手機男整體呈現出的氣息像做了噴霧處理,隱隱約約,柔和而不突兀,跟昏暗照片裡的他有那麼一點點的神似。

這次採取長驅直入攻勢。
我拉拉衣角喬喬短裙,整頓方才在車上已經檢查過二十遍,早就確定完美無誤的正妹戰鬥服,直接上前探問。


「不好意思,先生,請問---」




~~to be continued~~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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