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拍,對我來說是大事一樁。
也是一門需要不斷精進,持續突破的學問。
 
除了人性裡面無可免除的自戀基因之外,最主要的,還是為了可以跟文章一起搭配呈現。
 
欣賞可以滋潤眼球的照片,其實也是一件挺舒服愉快的事情。
嘟嘴唇、擠乳溝、裝無辜,倒也不失賞心悅目。
不過我總是自然而然在文章裡面,闡述一些比較深沉的主題。
如果下面文章講的是人生啦、寂寞啦、自我省思啦之類的深邃主題,上頭搭配的照片卻是深邃的乳溝。
 
能看嗎?
不能。
 
因此,讓我絞盡腦汁的除了文字之外,更包括攝影作品的產出。
 
一直吃一種食物,會吐。
一直拍一同種對象,會膩。
除了自己,我也非常希望可以找到適合的模特兒,讓我製造出足以襯托出文章氛圍的照片,
偏偏身邊的女性友人,好巧不巧大家都私下約好了似的,對自拍或被拍這件事,重度冷感。
 
我如果在她們身旁拿出相機自拍,可能會慘遭白眼或吐槽。
不拍自己,拍她們行嗎?
唉,如果事情有這麼容易解決就好了。
若是我拿相機對著她們,一張兩張她們還會稍稍配合,超過一定數量,她們就會像藝人面對緊追不捨的狗仔一樣,不耐煩的拿起手邊的東西。
 
不是丟我,是擋臉。

自拍的路,總是孤獨的。
我搖頭嘆氣,下了這個唯一結論。
 

前幾天,跟幾個久未見面的好友相約錢櫃。

「廁所好像可以拍些有fU的照片耶。」我提議。
C很勉強的陪我到廁所,我把沉甸甸的相機遞給她。
「左邊是洗拖把的水槽,右邊是洗手乳壓罐,有甚麼好拍的?」
C不耐煩的用鼻孔吐氣。
 
「真正懂攝影的人,可以在各種環境裡找到美感。」
我清清喉嚨,努力把這句話說的充滿力道。
「嗯哼。」從這敷衍的回答聽起來,C肯定沒有感受到這股感人的力道。
「妳先隨便幫我取一些景吧。」我用手抓抓亂七八糟的捲髮,心虛的交代她。
 
喀啦啦啦,C按了幾下快門。
我感覺自己的表情和肢體,搭配成一種絕對不上相的僵硬組合。
 
多年來自拍慣了,當相機拿在別人手上,我不自在的像被點了穴似的。

「不對啦,感……感覺不太對。」我搖頭,站的像一截木頭。
「妳要甚麼感覺啦?廁所不就這樣?」C看起來一副想趕快交差了事的樣子。
「我、我不知道該怎麼說,」我支支吾吾,居然有些發窘:「反正我要妳拍出不只是廁所的感覺。」
 
好吧,豁出去了。
就當作C是我的分身,我正在自拍。
 
於是當我終於成功的自我催眠,逐漸進入自拍模式的時候,直率的C開始邊拍邊碎碎念:「喔,白癡。」
或是:「幹嘛裝氣質阿。」
以及「厚!很做作耶。」
 
四個字:
忍辱負重。
 
如果不由別人來幫忙拍照,好拉遠攝影距離,我就真的只能跟馬桶或是拖把臉貼臉自拍了。
「好了啦,拍那麼多張也差不多了。」C打算收工了。
終於可以發作了,我簡直是羞憤交加:「一般的攝影師,都馬是邊拍邊鼓勵模特兒,比如說:這個角度不錯!或是對對對!就是這種感覺!哪有人像妳這樣邊拍邊罵人的。」
 
「哈哈,誰教妳找錯人了。」C聳聳肩,促狹的扮了個鬼臉。
 
 
自拍雖然路線狹隘,起碼自尊還可以原寸保留。
我一邊收拾相機,一邊暗暗發下「獨」誓,以後還是自己拍自己比較自在。
 
一群女高中生嬉笑的推開廁所大門,差點沒當場把門後的我當成餡料,跟牆壁夾成一份三明治。
「阿!對不起!」帶頭推門的女生,急忙忙的道歉。
 
C忍不住笑了出來,倆人沿途鬥嘴回到包廂。
 
 
「妳們去好久,換我了。」朋友I起身整整裙子,放下麥克風往廁所走。
幾分鐘後,I推門進來,笑說:「廁所裡面有一群高中女生,也在拍照呢。」
 
「妳看,誰說廁所不能是攝影棚,那些小女生多從善如流阿。」
我得意的轉頭,對C抬了抬下巴。
 
 
C對我扮了第二個鬼臉,比第一個醜上十倍。
 
 
 

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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