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時候,有段時間爸媽常常吵架。
當他們吵到很投入的時候,站在旁邊的我,常常不知道該怎麼「存在」。
 
跑走?
不太好,待會兩人打起來怎麼辦?
勸架?
有危險,如果他們聯手打我怎麼辦?
冷眼?
近親相噬的畫面,實在讓人很難漠然旁觀。
 
 
說來可憐,當時小小的我,大部分的腦內空間都被恐懼滿滿佔據。
看著爸媽把語言暴力當成迴力鏢,相互丟擲攻擊,一旁的我實在想不出甚麼立即有效的調解方案。
嘗試過跑走、勸架、冷眼旁觀這幾個無用招數之後,有一天我突發奇想,使出了一個全新的招數。
 

搞笑。
 
是的,搞笑。
在爸媽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,我卡進他們之間,用一種滑稽的表情搭配誇張的動作,怪腔怪調地說:
「唉啊,你們別吵了嘛~~」
 

兩秒鐘的死寂,兩人定格。
 
「這種時候,妳不要給我搞笑。」爸爸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,額頭青筋暴漲。
然後暫停解除,兩人繼續火力全開、狂吼嗆聲。

 
沒用。
不但沒用,還很糗。
我技窮了。
從此深深確定,大人吵架的時候,小孩子唯一能做的事情:
就是關起耳朵靠邊閃。
 
 
好一陣子以後,媽媽來學校接我下課。
我不知道從哪裡撿來一個洩了氣的破皮球,兀自把玩著。

「我跟你爸要離婚了。」媽媽說。

我低著頭,沒有看見她臉上的表情。
接著放開手,皮球無力的彈起小小高度,然後軟趴趴攤死在地上
 
球面出現一個癟癟的大凹洞。
我一直盯著球,覺得它跟我的內心產生某種關聯。
 
一種悲哀的微妙關聯。
 
沒辦法搞笑。
因為當時,整個世界都變得很可笑。
 
 
長大以後,悲傷到極點的時候,偶爾,我會很本能性的搞笑。
文字成了搞笑和憂傷之間,最完美的觸媒。
讓傷心也可以戴上小丑鼻、搭配彩色假髮,拋球雜耍騎單輪。
娛樂自己其實已經笑不出來的靈魂。
 
搞笑,也許是從悲傷裡面分裂出來的,一種自我療癒。
 


那天,皮球癟癟的樣子,到現在都還很清晰的留在腦袋裡。
 
 
 
 
 
 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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