辦公室裡。
我坐在位置上,眼神筆直的望著前方。
握在手上的杯子依舊是七分滿,嘴唇沒有吻上杯緣。
 
上課鐘聲鑽入耳膜,站起,抖落一身的心神不寧。
快步趕往教室。
 
 
浴室裡,嘩啦嘩啦。
水花隨著雙手捧起的動作,不斷四濺。
俯身在洗手台前的我。
 
特別乾淨,或特別不乾淨。
當腦袋有事情在運轉,梳洗的速率也會相對改變:
不是特別快速,就是異常緩慢。
 
洗臉的步驟,變成失速的四格漫畫。
連毛孔,都可以感覺到我的不專心。
 
 
寫作。
就是這檔事。
規律了我的方向;卻紊亂了我的心思。
 
 
國小的時候,文字是我吸引長輩關注的工具。
一堆作文比賽的獎狀,成為那個稚嫩年代,薄薄的遺跡。
 
「很會參加作文比賽的,一個小朋友。」
被肯定。
接下一張張名次漂亮的獎狀,如同接下一次次,制式化的肯定。
小小的我,用很單純的驅動力,全力書寫「我要如何孝順父母」、「儲蓄的好處」諸如此類的文章。
 
很快樂,看著自己手上逐漸增厚的獎狀,無比快樂。
公佈欄上面的佳作分享區,我努力刻劃出的工整字跡,一個個對著我眨眼微笑。
 
 
國小畢業後,接二連三失聯的不只是同學。
連文字,都慢慢的和我淡了關係。
 
就像本來每天拉著手一起上下學的死黨,漸漸的,不再和她一塊行動了。
沒有吵架、沒有誤會、沒有任何撕裂。
只是一種說不出的甚麼,自體消失了。
「喔,不見了阿 ……」似有若無的察覺,然後順理成章的接受。
 
 
之後,便不再寫。
長達十幾年的書寫斷層。
 
快轉快轉,畫面跳躍。
此刻的我,用一種假裝的不經意,轉頭檢視那些已經成為過去式的二十幾個年頭。
順順利利、舒舒服服、朦朦朧朧。
 
「沒甚麼不好,但也沒甚麼值得驕傲。」
恩,我心裡知道。
 
用一種很安全的方式,過了一個及格以上的人生。
手中接過的薄薄份量,不是獎勵;充其量只是印上「合格」字樣的一紙平順。
 
 
眼看這個沒絲毫異狀,但又似乎少了些甚麼的,我的人生,就要這樣順理成章的鋪陳下去。
有天,突然回來了。
失聯多年的寫作慾望,敲了我靈魂的門。
 
開門,沉默相視。
開口,緊緊擁抱。
 
然後深刻纏綿。
用一種明明不確定,卻又急欲確定的笨拙姿態,重新熟悉了彼此的體溫。
 
 
心裡有一個人,但擺放的位置無法釐清的時候,心情就會上上下下。
心裡有一件事,但達成的機率無法確定的時候,思緒就會起起伏伏。
 
 
開始坐上雲霄飛車,爬升俯衝倒掛旋轉。
手抓太緊,看起來很拙。
表情太僵硬,會整個遜掉。
 
因為適應不了,才發現很多東西,必須開始學習適應。
 
要開始閉眼,享受風刮起頭髮的感覺。
要開始想像,下一個爬升後的俯衝。
要開始享受,文字難產時的自我懷疑。
要開始期待,一道自己畫藍圖、自己施工、自己上色。
純手工打造的,全新彩虹。
 
這一次的舊情復燃,不知道能夠愛多久。
我小心翼翼的把手從護欄放開,高舉。
 
 
可以摸到彩虹。
這是我要的極限。
 








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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