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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參加了,這個月的第二場婚禮。
 
好日子,壞天氣。
一路上大雨滂沱,所有的車輛在馬路上糾結成一個巨型死結,紅綠燈越是嚴謹的明滅交替,交通狀況就越是壅塞難堪,平時只需區區十幾分鐘的短距車程,在充分的水分澆灌之下,硬生生的呈現倍數膨脹。
 
終於,車子在餐廳門口停下,我努力揮動著不習於駕馭高跟鞋的雙腿,快步於宴客廳之間搜尋,找到了正確的禮桌,遞上紅包袋,領了一份喜餅,這才鬆了口氣,慢慢走向指定的宴席桌位。
 
原本就不可能準時開席的午宴,在雨勢拖延之下,賓客入席的速度更顯緩慢。
我趁機抓了時間,往新娘休息室探去。
 
昔日的舊同事,在紗質禮服的包圍之下,笑的像一朵粉紅色的玫瑰。
好像對全天下的新娘子來說,瘦身成了籌備婚禮的必要前置作業之一,本來骨架就細緻的她,此刻更顯纖瘦,一張小臉蛋上,眨巴著洋娃娃似的大眼睛。
我們聊了一會,她嚷著無聊,還鬧著問隨候在一旁的婚禮秘書,新娘子可不可以出去外場偷看一下熱鬧。
兩位攝影師,我,婚禮秘書,大夥兒又是一陣笑,直阻止她,要她乾脆直接點名,想找誰聊天,我們去外頭拉人進來陪她便是。
 
又是幾個新娘的朋友,伴隨著興奮驚呼聲,出現在休息室門口。
我於是不再逗留,回到宴客廳,等著餐食上桌。
 
十五分鐘後,婚宴終於開席。
新人在啪啪掌聲中,靦腆的入了主桌,一道道菜色也相繼在我的腸胃裡,落了座。
海鮮冷盤、XO醬燉干貝、蟹肉魚翅羹……每一道菜色都清爽潤口,我嘴裡沒停的嚼著,眼睛盯著牆壁上,單槍投影機打出來的張張相片。
 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婚禮多了不少新花樣:餐廳出菜秀、專業主持人,還有最讓人玩味的,新娘新郎的相片集錦。
通常是用簡報軟體製作,再搭配中英文情歌,從兩人嬰幼兒時期開始介紹,一張張相片穿越時光軌跡,延伸至兩人相遇之後的出遊點滴,最後用婚紗照作為ending。
 
看著照片一張張切換,總讓人有一種命中注定的感覺。
彷彿兩人前半輩子的鋪陳,都是為了此刻的相遇相知。
兩人其他枝枝節節的愛情插曲,都被消抹殆盡,就像按下洗帶鍵的母片,只剩下此刻的幸福滿溢。
 
然後,我想哭。
參加婚禮,總是讓我想哭。
 
讓我哭的最慘的婚禮,是好幾年前,大姐在美國舉辦的婚禮。
那日,擔任伴娘的我,穿著銀色的綢質禮服,手裡捧著一枝紅玫瑰,站在濱海的教堂裡,哭的非常之悽慘。
當大姊按照儀式,把她手裡的玫瑰交給母親的時候,我看見老媽臉上巨大的不捨,我的眼淚於是迸濺的越發驚人。
 
為什麼哭,我現在還是說不明白。
只記得當時,我死命的用指甲狠摳自己掌心,好遏制臉上的淚水。
偏偏無法。
我看見姐姐和姐夫面對牧師的時候,那種為愛堅毅的神色,便感覺眼眶一陣熱辣。
 
現在,面對著牆壁上,另一對漂亮的臉孔,我心情愉快,卻隱約欲哭。
胸悶什麼,我自己也不明白。
明明這是一場賓主盡歡的華美婚宴;明明眼前的菜色極其完美;明明新娘子臉上的笑意,幸福到幾乎瀰漫淡香。
 
耳裡,鑽進一聲聲尾音顫抖,歌詞苦楚的台語吟唱。
看來薄薄的一層木板牆之後,另一個婚宴會場,備有音量驚人的伴唱設備,
小野麗莎的輕盈柔哼之中,鬼祟的混進賣力嘶吼的男女對唱,我皺眉,湊向隔壁座朋友的耳朵,宣示:「我結婚那天,現場絕對不放伴唱機,絕對。」
 
飽足之後,不願意尾隨著大群賓客,倉卒的輪番與新人拍照,我於是悄悄繞過正在送客的新郎新娘,望大門走去。
 
 
天仍舊陰暗,原來這場不識相的雨,始終沒停歇。
 



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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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貝兒老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57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