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媽,不要再介紹男生給我了,我真的沒那個心情。」
「做個朋友而已,哪需要什麼心情?」
「媽,我跟妳說過好多次,我已經找到適合的對象了……」
 
 
朋友有個交往多年的男友。
這個男人,我見過好幾次。
 
爽朗豪邁,自信滿滿,寬厚的肩膀足以撐起好看的條紋襯衫,腳下踩著馬丁鞋。
總是用一雙大手牽著朋友的纖纖十指,吃飯的時候,永遠不停往朋友的碗裡添肉加菜。
 
這男人,總是甜滋滋的看著朋友。
那是一種揉進了深深眷戀的,滿足表情。
只要女友在場,男人的眼睛就會發亮,眉眼之間隱藏不住的篤定和清亮,彷彿在對全世界宣告:
 
這是我愛的女人。
這是我要的愛情。
 
兩人接近適婚年齡了,男人去朋友家吃過好幾次飯。
朋友父母客客氣氣,餐桌上勸食毫不怠慢。
「不要客氣,就當自己家吧。」母親說。
「招待不周,你盡量吃阿,別見外。」父親說。
 
「女兒,要不要再多認識其他的男生阿?」
幾次會面之後,父母小心翼翼,異口同聲的說。
「他不夠好嗎?」朋友藏住了情緒,整了整表情,語氣平淡的反問。
 
媽媽心子軟,怕說出了不該說的話,刺傷了女兒的心。
支唔了好一會,說不出個理由。
「不是他不夠好,」老爸爸比較直接,開門見山的說了:「而是我們的女兒太好了。天下父母心,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可以碰上更好的對象呢?」
 
朋友的確是個讓男人心動的女子。
高挑纖細、黑髮如緞,一雙大眼睛柔情似水。
喜愛家事烹飪,總是主動把男友的房間打點乾淨,時時擔心男友渴著餓著冷著,男友若出遠門,她會遞來一袋剛削好切塊的新鮮水果;假日兩人在家,她會挽起頭髮,做些簡單餐食、自創料理,然後笑咪咪的看著男友大啖食物。
 
朋友還是個公務員。
捧著這一只鐵飯碗,雖不至於大富大貴,但生活絕對穩穩定定,安裕無虞。
如果把所有的內外在條件,加總再轉換成曲線圖,朋友理應是屬於「平穩的高曲線」之優異族類。
 
換句話說:
她是個人人都想娶回家的,搶手女子。
 
「妳一切都穩定了,而他呢?」爸爸放緩了語調,接著說了:「他才結束學業當完兵,這年頭工作又不好找……」咳了咳,爸爸停下,似乎在思考要怎麼說,才不至於讓這自己顯得太世儈。
 
「爸,媽,他才剛進社會而已。」朋友卡進了談話的空檔,溫柔的抗辯:「以後的發展會怎麼樣,還說不準呢。」
「就是因為說不準,我們才希望妳再多看看。」媽媽終於開口了,急急的接話:「我們不希望妳吃苦。」
「吃苦?」朋友幽幽的,疲倦的笑了出聲。
 
過去幾年,她早已吃過不少愛情的苦。
 
談過的幾段戀愛,每個男朋友都不盡理想;有的對她怠慢輕忽、有的生活方式混亂晃蕩、有的溫和卻懶散、有的同時也對別的女人動心。
雖然沒遇過什麼大凶大惡的角色,但拖拉著一顆過度纖細易感的心,在愛情裡尋覓,就像赤足走過碎石子路,緩慢且疼。
 
當她厭倦了再為某人鬱鬱寡歡,同時藐視自己面對感情時的脆弱,這個男人出現了。
終於,她感覺到一種美妙的平衡。
不再是別人愛自己比較多,或是自己愛別人比較多,而是:
 
兩個人,用適中的力道牽住彼此的手。
疼愛與被疼愛,以近乎一比一的完美比例,自然嵌合。
 
「我爸媽不希望我吃生活中的苦。」朋友輕輕一嘆,頗為落寞的對我說:「可是他們不知道,我現在最不想嚐的,其實是愛情裡的苦。」
 
兩個年近三十的女生,接下來,需要再討論些什麼呢?
 
關於「愛情和麵包,孰輕孰重」此種話題,已經不再適合我們。
我們沒有初嚐愛情時的義無反顧,再不像從前,可以二十四小時緊盯著愛情,而不覺得脖僵眼酸。
 
我們的左眼,依舊凝視著愛情。
我們的右眼,卻開始看向現實。
 
你說這是成熟也好,說這是腐朽也罷。
本來愛情,在一雙二十、三十、四十、五十、六十的眼睛裡,就各自迥異成不同的天光景色。
 
我們從來就不能沒有愛情。
但是關於愛情的說法,我們必須建立再推翻、推翻再建立。
 
至於眼前這個婉約女子的選擇……
 
「我該不該接受我爸媽的意見,多看看其他男人?」這句話,朋友其實沒問。
「妳夠愛這個男人嗎?」這句話,其實我也不需說出口。
 
我早已經知道了答案。
在朋友和男友對望的眼神之中,答案昭然若揭。
 

最幸運的,不是搶到最大顆的麵包。
而是找到適合自己的口味,並且讓腸胃適度飽足。

關於這一點,眼前這個纖細如水的女子,顯然很明白。
 
 
相愛需要條件。
但湊齊了所有條件,兩個人也不一定能有這份幸運,去相愛。
 
當豐盈飽滿的愛,與不至於太乾癟可憐的條件,兩者相加。
你已經配得全世界的忌妒。
 
 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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